三個夢

1.  

【背詩】

大前天，我夢到有一個‘組織’，公眾宣告團體中兩個人有行為失常的問題。麥克風傳來巨響：第一位是XXX，幹了XXX。⋯⋯

我雖然戰戰兢兢的，卻很自信， 認為無論如何，另外一位絕對不會是我。

可萬萬沒想到竟然就是我！

夢中我在的左前方有一個窗戶，裡面都是人影，隔著淡黃色的不透明玻璃，看不清楚臉孔。可當我被公開唱名的時候，模糊的，像鏡框般的窗，突然，一雙雙眼睛，就像一千只銳利的刀鋒一般，毫不遲疑地，穿過玻璃，往我射殺了來。

我其實並不害怕，倒是很在意，覺得形象受損。同時，我非常非常生氣地，被迫離開我在的角落邊邊，一個看似安全無比的小位置，跑到審判者的身邊理論，大聲說，那個人不是我，我發誓不可能，也絕對不會有失常行為。我大聲喊：告訴我在哪裡！什麼事！啥原因！不能隨便就想冤枉好人啊你們這些蠢蛋！

這時組織派出了一個代表，手上拿著一份檔案文告，大聲唱念說：星期四下午三點，你XXX在中央市場55號佳佳兒童鞋店前的人行道，喃喃自語了整整一小時！⋯⋯昭此：＊＊＊行為嚴重失常＊＊＊－－句點！！

聽完以後，我幾乎瘋狂大叫，說：蠢蛋！我當時是在背一首詩啊！那家店是我好朋友開的，我走來走去就是在背詩兼散步運動身體，因為那是我的閒暇時間，我在等朋友下班一起去吃臭豆腐，是哪裡不行？？你們真是一群迂腐的審判者！

我一直叫一直叫一直大聲抗議，聲嘶力竭差可形容。

然後，就不知道是不是有人願意理會我了，夢，就不清楚了，人也醒了。醒來覺得這個夢不錯，在城市的人潮中背詩，怎麼左看右看，都很難不自戀，嗯！不錯不錯。這個夢要寫下來。

只是很奇怪，夢裡我的形影，雖然有點老子以及羅蘭巴特的戀人絮語裡提到的：“我愚人之心也哉，沌沌兮...” 的悲情顏彩，可在夢中，還是有一個缺憾不得不誠實記下，那是，當我衝出去理論時，我氣到緊緊地扣住那位代表的手臂，感到強烈的氣憤化作了暴力了；仇恨有點使我昏頭，我確實感到擰痛他了。

現實當然不可能這樣對人施暴，所以這算是美中不足的一點。是嗎？呵呵...


2.  

【禿頭】

在夢裡，我剪了一頭好看的髮型，可是回家照鏡子自我陶醉欣賞時，卻發現完蛋，頭心，竟然掉了一整片頭髮變成禿頭了！天啊！正是所謂地中海禿頭那樣兒。

夢中我的頭髮到肩膀，所以顯得很蠢蛋真糗。我於是很著急地跑去求救，第一個人當然是我媽。我媽看到我的蠢樣，不可憐我，竟然噗嗤大笑，大聲說：你你你，你怎麼了，禿頭了啦！哈哈哈哈.....

我心想怎麼會有這種媽啊！我是她生的嗎？ :-(

夢中我根本不想理她的歡樂笑聲，立刻甩了她，跑去找我爸，其實他就在我媽旁邊，我找到他時，我媽就一陣煙般地不見了。

看到我爸我簡直像打雷一樣地大聲說：爸！怎麼辦？你看我這裡頭髮不見了，變成禿子了！

沒想到夢中我爸的樣子真可說健康又有精神，也非常沈穩理性，很心疼地對我說：兒啊！沒關係！你現在可不要太緊張了，趕快去楊外科買一瓶“美生水”，早晚擦一回，十天後，頭髮就會長回來了。

夢醒之後，好驚訝啊！怎麼可能我媽會那付德性呢？她要知道我這樣夢她，一定會嫉妒我爸，並且悶悶不樂好幾天.....哈哈哈，這個夢也好玩，順便記下。

其實禿頭是第三個夢，前天第二個夢也很有趣，連續三天做的夢都很有趣。只是第二個夢說來話比較長了。


3.  

【洗衣店】

我又要出門遠行了，這次是回臺灣去找我的死黨阿志。夢裡我穿著長裙，他還沒下班，於是坐在一個人家前的石梯上等他。因為無聊，隨手取了置放在落地窗前的廣告單來讀，開始明明讀的是百貨公司化妝品打折的DM，覺得還蠻好看的，我看很久看得很仔細，時間似乎停擺。

夢裡時間停擺，我想是因為我在的那個地方沒人打擾，好像還有花香，清靜舒服，並且也因為要看到老朋友了，心情特別輕鬆愉快。

 一陣子過後，阿志終於出現了！他看到我大笑著說：“你怎麼那麼剛剛好，就坐在那個極右派市長他家前庭啊？他正在肖想競選連任你知道嗎？”

我回他說：“我當然知道他想連任！剛讀了他一堆狗屎政見宣傳單，我正在考慮參選把他打個一敗塗地。” 阿志嚇了一跳，但還是笑著說：“我發覺你越來越有幽默感了！”

 “是嗎？“我回答：”你是真的不知道還是故作神祕，那些政見都是我幫他寫的啊！...” 他聽我這麼說瞬間呆住了，搶走了DM，連忙往門窗邊丟過去，拉起我的手臂說：“趕快走！”

於是我張大眼睛淘氣地問他說：“要去洗衣店洗衣服了嗎？”

只見他咪眼裝成要哭的樣子，其實是憋住不想大笑出聲。

我們離開極右派市長家的前庭，一路直奔阿志家的車庫，我以為他要開車帶我去洗衣店，沒想到他從車庫牽出的是他的老爺腳踏車，並且手上還提著兩個用大黑色塑膠袋裝的待洗髒衣物。

我看到這車簡直像看到小學時外公送我的迷你單車一樣，高興得要命可形容，急急搶過黑色塑膠袋，說：“你真的不是普通地很靈慧聰明耶！”

阿志有點不好意思，靜靜地沒說話。

夢裡他的神情應該是被我讚美而自然顯得有點陶醉，卻又沒忘記老爺車其實很可憐，畢竟我們都很胖！我們，當然也包括那兩個黑色的大塑膠袋...

雖然高興，誰也沒說一句話，不過夢境中腳踏車是真的太弱柔了。

往洗衣店的旅程，一路顛簸。因為有點鄉間小路那樣，很多碎石子使得車子前進經常失去重心。

辛苦騎車的阿志卻興致很好，一邊載著雙手提著黑色大塑膠袋像個超人一般時時失去平衡感的我，一邊對我說：“迷糊的Grace很感性，留在台灣正正好。一些生活不真實的小事，都很容易就讓她哭上一整天。如果搬到法國，她的現實主義情操就會發作，我想這樣反而不好。”

Grace是阿志的牽手，他像私密一樣的談論她，很心愛她，也充滿疼惜。當下我的腦中也浮現Grace凡事驚喜的可愛模樣。

這樣亂聊的時候，城市就到了，其實沿路我都只是聽著阿志在吐心聲，覺得很好聽。不過當我看到商店的櫥窗時，興奮地馬上當成鏡子那樣看自己，我發現這時阿志已經不見了，而我也不是穿長裙了，而是穿著長褲和黑色的長靴子。

我的右手還提著黑色的塑膠袋哪，雖然都是黑色，看似情誼深厚，當然也會阻礙我利用櫥窗照鏡子看自己的視線，於是我讓左手包辦右手的差事，讓我的右側空出來，就只因為很想照鏡子看我的鞋子好不好看，這樣，大概經過了十多個商店，我終於滿意地告訴自己，這真的是一雙適合你的好鞋子！

 腳踏車司機，親愛的阿志當然一直在，不然我們怎麼到得了目的地啊！

 喔！偉大的洗衣店，果然像聖堂一樣！

阿志和我來到了一個歐洲中世紀修道院的中庭－ cloître，現實的中庭都是花園，不過夢中的這個cloître卻是位在鬧區，有很多商店的shopping區，所以整個建築結構已然有了很大的變化，變成是一個被四週寬大的迴廊圍住的大庭子改成的廣場。

阿志家的衣服正在洗衣店的某架機器裡痛快地洗澡，我們兩個等的時間，只一個悠閒可以言傳了！大概因為騎車從台灣騎到法國也累了。呵呵⋯⋯

我們兩個坐在中庭廣場左下邊這一角，一個有靠背的長條木椅子上，斜對邊右上那個角落很幽暗.....我後來幾乎目不轉睛地注視它。

我們並肩坐很久完全沒對話，不知道阿志有沒有在抽煙，有的話也大概抽了好幾根去了。

這樣過了一陣子，突然間，我大喊：“你看！“阿志被我嚇了一跳。

 ”就是那裡，角落那裡有個黑巷子，他就是從裡面走出來地，我就是在這個位置上認識他的。” 說完我幾乎崩潰，傷心地失聲痛哭，哭得好大聲啊！

想想還真不好意思⋯⋯我竟然哭到夢醒。連阿志有沒有盡朋友的道義努力安慰我都不知道。

哈哈哈...當然也不知道洗完衣服，離開洗衣店後，阿志是不是再次騎著他的老爺腳踏車，獨自地回到了臺灣。

瑪德蓮蛋糕與花生餡粽子

Passion Théâtre 5：A LA RECHERCHE DU TEMPS PERDU
～ 激情戲劇之五：普魯斯特－尋覓流逝的歲月


亞維農城內的一條美麗的巷弄裡，我和普魯斯特在劇場相遇，細品與他在一起令人回味的時光，我不得不閉上眼睛，回想舞台最後那一幕。

說故事的人已經退場了，可表演還沒有結束。他的帽子留在椅子上頭，留聲機也還擺在桌上…而那面鏡子，輕輕地在搖晃，似乎正在和阿爾蓓婷的圍巾跳舞…而小搖籃竟然自己擺動起來，兀自發出聲響，像一首令人感動的老歌謠，不過旋律有點走調了…而覆蓋著半透明布巾的桌燈閃爍著黃色的光，…還有祖母葬禮的菊花，安靜的，角落邊默然無語…是的，所有這些物件都不再喧譁了，因為那個人不會再回來。然而，我卻深深覺得，也許是基於某種頑固吧，我覺得物件是如此活生生，它們多麼想抓住那已然流逝的時光。

如果不是觀眾此時突然地響起熱烈的掌聲，我想我會在我的小角落靜靜的掉淚，不只因為這戲劇傳達了生命強烈的無常感，也因為和普魯斯特的這場旅行，對我是幸福與憂傷混和難分的召喚。像普魯斯特一樣，每個人都擁有他自己的瑪德蓮蛋糕，不是嗎？擁有自己的房間，孩童時期的遊戲，親愛的祖母，和祖母離世的傷懷，對經過的某些城市或地方不經意的回想，以及難忘的情人，和對藝術的觀感，擁有珍藏的禮物，擁有年老，和死亡…

想說很喜歡那黃色的燈光，很能映照流逝的歲月，即使顏色不夠滄桑足以完全喚起對往事的回音，可藉著燈光，試著潛入仍可尋獲的過去，卻也不難。也很欣賞演普魯斯特的演員，他的謙遜與誠懇，他甚至在表演後，在熱烈的bravo聲中，要求觀眾給他建議，以便整個工作團隊能夠使作品更臻完美。

至於屬於我自己的瑪德蓮蛋糕是什麼呢？啊，是冬天時，竹葉包的有只花生粉餡的粽子，必須配上一碗熱騰騰的的豆漿哦。那是媽媽為我準備的美味早餐，吃完後得去一所天主教幼稚園上學哪！記憶留駐在台灣，那是我的家鄉…（微笑…）



Pour goûter à nouveau la saveur de mon vécu avec Proust dans ce théâtre situé dans une des jolies ruelles avignonnaises, je ne peux pas m’empêcher de refermer les yeux sur la dernière scène.

Le narrateur est déjà parti du plateau, mais le spectacle n’est pas fini. Il a laissé son chapeau sur la chaise, son phonographe sur la table…et le miroir, légèrement, se secouait comme s’il était en train de danser avec l’écharpe d’Albertine…et le petit chariot roulait tout seul en se faisant du bruit comme un vieux chant affectueux quoique pas mélodieux…et la lampe couverte d’un tissu semi-transparent étincelait d’une lumière jaune…ainsi que les chrysanthèmes pour l’enterrement de grand-mère, paisiblement, se taisaient quelque part à côté… Oui, tous les objets se taisaient, puisque l’homme n’était plus là. Cependant, je sentais profondément, peut-être par entêtement, que les objets étaient en pleine vie, qu’ils avaient désiré saisir le temps perdu.

Si aussitôt après n’avaient pas éclaté les applaudissements des spectateurs, j'aurais pleuré, je crois, toute seule dans mon coin, pas seulement pour ce sentiment très fort de l’ impermanence de la vie parvenu de ce spectacle très émouvant, mais aussi parce que ce voyage avec Proust est pour moi un rappel du mélange entre bonheur et mélancolie. Car comme Proust, tout le monde possède sa propre Madeleine…, n’est-ce pas ? Et puis ses chambres, ses jeux d’enfance, sa chère grand-mère ou la disparition de celle-ci, ses évocations spontanées des villes ou des lieux une fois visités, ses amoureux, sa vision sur l’art, ses souvenirs, sa vieillesse, et sa mort…

Enfin, j’ai beaucoup apprécié la lumière jaune, qui était pour moi un reflet du passé, même si la couleur n’était pas suffisamment terne pour être tout à fait un echo d’autrefois, il n’était pas difficile de me faire plonger dans le temps retrouvé. J’ai également senti que l’acteur était très humble et très sincère, car à la fin du spectacle, entouré de grands bravos, il a même proposé aux spectateurs de lui donner des conseils pour que son équipe puisse améliorer la pièce.

Quant à ma madeleine, personnelle, c’est en hiver le gâteau du riz enveloppé de feuilles de bambou et farci de purée de cacahuètes, nécessairement accompagné d’un bol de lait de soja bien chaud. Le goût du petit déjeuner préparé par maman avant que j’aille à une école maternelle catholique à Taiwan. (sourires…)

這是這場獨角戲的謝幕。他當然是演普魯斯特的演員…

瑪德蓮蛋糕 (前)＋crumble 蘋果派

後記：這是我連續兩年在夏日亞維農戲劇節，參加激情戲劇社團(Passion Théâtre)寫的看戲心得報告之一。是用法文寫的，這裡翻成中文。許多趣味的看戲經驗，但願和大家分享。法文有亂碼或重音標示以及斷字不清的話，請原諒。 社團的老大Emmanuel整個夏天都幾乎穿著小丑裝，把借來的幼稚園改成電腦教室，團員就在裡面寫稿改稿…寫完是要給他審核的，才能在網路上發表。作文規則之一是絕對不站在職業批評家的角度，必須是自己的觀感，第一人稱“我”書寫等等。很多點正好是寫論文所忌諱的，很好玩。社團的經費是E老大在美國和一家超級市場打贏官司的巨款…很神啊，這號人物！

關於阿蓮的遊戲

阿蓮回國的第二天，就獨自一個人搭車到這個靠山面海的小城來了。他誰也沒通知，連阿彬也沒有；反正到了就是，阿彬總是個目標，但也不一定要見到他。

關於陳華的遊戲

陳華決定要吃素了！

陳華一大早就到菜市場的素食料理店採購一堆豆干、豆包、豆腐、豆腐⋯⋯還有一瓶豆腐乳。陳華行經菜販攤時，又買了半公斤豆芽菜；他想，今天就吃炒米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