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mprovisations dans le leurre du seuil: 老人與狗

老人帶著心愛的狗坐在公園的椅子上，深秋的栗子掉了滿地。老人對你笑笑，說坐坐吧，今天陽光還不錯呢。

是的，陽光真好，氣溫倒有點低了。偌大的林園裡，總有些愛慢跑的人，依然穿著無袖背心與短褲，繞來繞去。除此，就只有三兩隻色澤黑亮，點綴若干顏彩的鳥隻了。

寂寞，對你是一杯上品的茶，在如此深幽的季節裡，在離家很遠的異地，在這個老人似乎不是寶的國度，因為你賞析的心、漂遊的心，和昂然趣味的心，這杯茶，多麼好喝啊！

老人說我叫珍娜，他叫波多思，我們天天來的，就是冬天也來，您呢？您從那裡來啊？

我從西太平洋的一個島來…她大叫說：好美麗好美麗，雖然我沒去過，但是電視我看過…

老人回答你時的笑容燦如陽光，然而你的話還沒有說完也不需要再繼續，關於你的家鄉只是輕淡的開場而已。於是你接著說：波多思是男孩還是女孩呢？

他呀！老人說：都七歲了，是一個大男孩了，這個寶貝真像我兒子，他很和善的，從不咬人哦！

那您有幾個孩子呢？你問。

我就一個女兒，住在這兒附近。我和波多思住在離這裡一個小時腳程的區裡，每天，我們都是走路來的；走路，很好的，對您也是，走路會使您更認識環境的。對了，您剛才問我什麼？我女兒嗎？我就這麼一個女兒，她二十歲就搬出去住了，都是這樣的啦！她和男友同居，也許明年結婚吧，有時候我們三人會一起吃飯，不過也不常。是啊，我吃得很簡單的，波多思也是。在醫院工作時…對了，我告訴您我是護士退休的嗎？在我工作時，生活像是一個小團體，每天忙得很，哈哈！可是工作很累的，一個月才八千多法郎，後來的歐元呢？一千兩百多一點吧！根本不夠花！不夠不夠，才八千多九千法郎，那裡會夠嘛？……波多思！波多思！你這個楞小子，看到女朋友來了嗎？不要叫這麼大聲好嗎？

老人對你說了一大串話，直到另一位老人與另一隻狗出現了，才暫時結束話題。

兩個老人，兩隻狗，他們原來也是不相識的，因為寂聊嗎？因為這冷曠的樹林嗎？因為這種空氣和那種環境的交合吧，無論如何，冷然的氣氛，瞬間熱切起來了。

兩個老人叨絮地說著話，兩隻狗相互吠叫著。你要說再見了，他們卻一起說：再坐坐啊，陽光很好的…

你笑笑，你真的要離開了，因此他們安靜了下來，波多思和他的女朋友也安靜下來，很神秘的感覺…

一切竟然又恢復平靜。是不是你的離別真是這個小小會晤的缺憾呢？你看到珍娜的眼神，有一種難言的迷離失落感…

波多思又繼續叫了，你因此從神秘之中游移出來。想自己只不過是個過客，一個不起眼的觸媒，波動老人的心，一串話講下來，算是老人一次無意義的精神運動嗎？你聽話，他說話，如此而已，他因此而精神得到些許開朗嗎？

是，也不一定是吧。這個國度的老人總是這樣的。總是與狗有關而比較與人無關的，那麼，空虛與寂寞，多說也是贅言了。